傅寒月听见喊声，从楼上探出个脑袋。

    李之鹤冲着傅寒月拱了拱手。

    “妈妈，您让他上来吧。”傅寒月说道。

    “殿下，您请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了。”妈妈笑得一脸暧昧。

    “有劳。”李之鹤客气的说道，往楼上走去。

    “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此”傅寒月给李之鹤沏了一杯茶。

    “我的侍卫没来寻你你可别说你不知道。都说越美的人越会骗人，我看是有道理的。”李之鹤寻了一处坐下，也不饮拿茶。言语之中亦不像刚才那般客气，甚至带了些怨怼。

    “殿下为何突然急切要我的答案。”傅寒月犹豫着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难得做回好事，却被推三阻四的。要不是见你长的好看，谁愿意管你这等闲事”李之鹤没好气的说道。“再过不久我就要回西凉了。趁着我还能帮的上手，先帮你搭上线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以你的身份，即便在京城再红，都不可能引起陆凌霄的注意。陆凌霄是什么样的人，我才来京城数日尚且有一个了解，你自生活在这里，不可能没有耳闻。”

    “陆凌霄是一个十足的君子。这些烟花之地他如非必要从不涉足，也从不关心其中的人事物。你若是就这样慢腾腾的坐着等，他一辈子也不会注意到你。等耗上几年，容颜老去，你拿什么与人家争”

    “你也别管我究竟是为了什么，至少帮你是真的。对不对”

    李之鹤语带蛊惑，笑的人畜无害，傅寒月却是冷汗直下，手指不停的绞着手上的丝帕。

    傅寒月望着李之鹤，神色之中透露着怯弱。

    这个人好可怕。他洞悉人心，把最深的渴望一点一点的剖出来，血淋淋的摆在你面前。告诉你，只要你错过了他给你的机会，日后自己面临的困难将会是十倍甚至百倍，难以跨越。

    “我”傅寒月有些动摇。

    李之鹤那一双棕色的瞳孔好似是漩涡一般，傅寒月有些沦陷其中。

    “答应吧，这事情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。你也不必担心我会伤害他，这里毕竟是南国京城，我一个西凉皇子，手上就那么点人，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李之鹤的声音温润悦耳，犹如春风拂过，令人身心俱暖。

    傅寒月有些颤抖，似乎在自我挣扎，半晌没个反应。

    李之鹤也不出声，等待了一会儿，拿起杯子敲了敲桌面。

    傅寒月一惊，原本混乱是思维霎时变成了一片空白。

    “你可想好了”

    “那你得保证，不会伤害他。”傅寒月咬了咬唇，终于还是屈服于自己的渴望。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。我向你保证，绝不对他造成大的伤害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原本机敏的傅寒月此时脑海已经麻木，全然没有反应过来李之鹤话语之中的陷阱。

    大风大浪掀不起，风浪该如何

    李之鹤笑的更加开怀了。“真是乖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，要为我办事，呆在这儿可不方便，回头我与妈妈说一声，你近日就随我住到驿馆去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，你脸上的面纱别带了。如此美丽的面庞挡住了岂不可惜。这可是你最强大的武器了。”李之鹤上前，一把扯下面纱，随意的丢在台子上。

    傅寒月猝不及防，捂着脸，望着李之鹤。

    “你要听我的。明白么”

    人为刀俎，我为鱼肉。傅寒月顺从的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能走么别是吓傻了。”李之鹤看着傅寒月模样憔悴，面色苍白，多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走吧。”李之鹤起身，往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李之鹤带回傅寒月的消息不胫而走。

    那天，李之鹤特意没有做马车回去，而是带着傅寒月逛了一圈，还给她买了不少物件，可谓一掷千金。

    傅寒月的面纱已被李之鹤丢了，只能低着头跟在身后。

    即便是低着头，也无法掩盖她几近完美的五官。

    一时之间，傅寒月长的倾城绝代的消息在京城沸沸扬扬，不少人都在驿馆附近打转，只求一睹傅寒月的芳容。凡是当日有幸一睹真容的，更是念念不忘。

    画家折笔，只因无法刻画出她的三分颜色，眉目流转间的神韵；诗人洒墨，只因千万绚丽的文字拼接依旧无法描绘她的分毫，满腹倾慕在落笔那一刻失了言语。

    而傅寒月自从那次之后，再也没有在人群之中露过脸，同样也没有离开过驿馆。

    太后震怒，还未确定正妃人选，便于烟花柳巷的女子厮混在一起。若是暗地里也就罢了，如此明目张胆，成何体统。

    训斥传到驿馆，李之鹤打着哈哈就给混了过去。太后也无可奈何。眼见着陛下根本不管这事，太后只好作罢，随了他去。

    白祁的速度不慢，但赶回来时也已经到期限的最后一天。

    陆凌霄接过宗卷扫了一眼，便揣进袖子里，带着尸体去了宫里。

    “太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，陆公子打算给我一个交代了”太后语气不善。“去请朱大人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身后的婢女应声着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朱文州很快就赶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
    “朱大人，看看吧。可是当日行刺与你的刺客”

    朱文州掀开白布，在场多是女眷，都别过头去，也就剩下太后还看着。

    白布下，尸体已死了有一段时间，面色惨败，四肢僵硬。喉间一抹血色的暗红，十分扎眼。

    “他是被一剑封喉”朱文州问道。

    “当时此人逃出清风明月楼，我追上后在交手时候抢了他的配剑，故而造成这般伤口。”重九回答道。

    朱文州并未习武，就伤口的端倪他也看不出所以然。重九如此解释倒还算合情理，他挑不出什么大错来。遂回答道，“娘娘，此人虽然身形与那人相似，可当时那人蒙着面，我看不清他的长相。如今这人是不是就是当日的刺客，恕微臣不能确认。”

    “朱大人，您确定不认识他”没等太后开口，陆凌霄截住话往下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着，我还能找人来杀我不成我就必须要认识这个刺客了是么”朱文州斜着眼说道。

    “这倒不是。”陆凌霄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簪子，“重九带回尸体之后，我们曾仔细查过尸体的身份。这个刺客训练有素，没带什么物件。仅怀中藏了这块牌子。不知道朱大人是否眼熟”

    “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把戏”朱文州冷哼一声，接过簪子。

    簪子的做工十分粗糙，但似乎常年被拿到手里把玩，原本磕绊的地方都已经十分圆润。通体上下并无雕花，只是一根素簪而已。在簪子的最末端，有个含糊不清的字。好似摩挲多了的缘故，也已经看不太清，隐约难认。

    但朱文州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其上分明刻着一个“萧”字。

    萧氏

    往事历历浮上心头，那时他三十好几才被分配了一个官职。许多人看不起他，可他从自负，怎肯安居在此

    萧氏是他下手除掉的第一户人家，也是他的上司。

    紧张，害怕，又带了些许激动与残忍。

    到如今人命如草芥，已经是波澜不惊。

    但萧氏还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。

    萧县令死亡后，举家流放。自己得势以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们一一除掉。怎么又冒出来一个

    朱文州神情飘忽，薄薄出了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陆凌霄特意把簪子递给自己，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他手上还有没有其他人证物证

    时隔久远，朱文州一时难以确定有没有留下把柄。毕竟当时初下手，做的没有那么精细。

    此事不可让太后与皇上知道，否则自己的仕途也算完了。

    “朱大人。”见朱文州半天没有反应，太后出声问道。“认识这个物件”

    “不。”朱文州快速的否认道，语气之中更带了几分急切。似乎语速慢了，否定就会变成肯定一般。“我从未见过这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，那真是太可惜了。”陆凌霄略显遗憾的说道，看了朱文州一眼，朱文州有些心虚的别过头。

    陆凌霄转头又对太后说道。“此人乃是青龙剑宁康，江湖杀手榜上屈居第十九，早年行侠仗义算得上是正道人士，数年前练功走火入魔，心性骤变，下手狠绝不留情面。传闻宁康杀人全凭心情，不分场合，数年前宁康闯入武林大会杀死武当派当时的参选，武当派嫡系弟子道常之后便消失无踪。这是宁康的资料，以及当年江湖上的追杀画像。”

    陆凌霄将资料递了上去。

    太后看了几眼画像，又看了几眼尸首，也觉得有几分相似。

    这是必然的，白祁在尸体上动过手脚，特别不像的地方都用伤口遮掩了过去。

    太后皱了皱眉头，一口气堵在胸口。

    难道此事真的是意外这么轻易就让陆凌霄过关，她总觉心有不甘。

    “朱大人，你怎么看。”太后将资料递给朱文州。

    朱文州眼珠子一转，正色道“太后娘娘，虽然我不能肯定这是不是当日前来行刺的刺客，但陆公子将此人的身份查的如此详实，我觉得其中作假的可能不大。宁康擅用剑，与当日那人吻合。看尸首手掌出多有老茧，确实是常年习剑之人会留下的痕迹。”

    太后原本想着拿朱文州当枪使，没想到之前愤愤然的一个人临场突然就退了回去，一时无措。当下又不想放过陆凌霄，想了想，太后说道“尸体与物证全凭你一家之言，尚不足以取信。来人，通知京兆府尹，过来把尸体与相关物件一并带走，立案查证事情真假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侍女应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