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请讲。”陆凌霄说道。

    “傅寒月的事儿，想必陆兄有所耳闻。我见她才情俱佳，相貌不凡，然身世可怜，难有自主，遂向坊主讨要。但她在我这儿总归不是长久之计。我是皇子，皇室那些弯绕你多少也明白，他们哪容得一介巷柳长居身侧，回头说她背景不明倒叫别人做上文章。今日既然是座上兄弟，我就问你讨这个情面，傅姑娘的身契在这里，你将她带走，做个丫鬟也好，烧了身契脱了贱籍也罢，我都托付与你。想来陆府家大业大，不至于让个姑娘受了委屈。”

    “这”陆凌霄皱了皱眉头。冠冕堂皇的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，几句前李之鹤还问自己对傅寒月与顾烛华的看法，如今就要将傅寒月塞给自己。傅寒月如何，他不清楚，但李之鹤说得合情合理，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出推托之词。“既是殿下托付，凌霄一定好生安排。”

    “陆兄真是”李之鹤一副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模样，“喝酒喝酒，都在这酒中了。”

    待陆凌霄回来，已是黄昏。

    到府之后，陆凌霄冲着管家吩咐了一声，两人便同去书房。

    “傅姑娘。”

    “嗯”傅寒月一路愣神，即便到了陆府也还没缓过来。听见陆凌霄喊她的名字，下意识的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这份身契交还于你，以后便安心在府里住着，月供月俸我会吩咐人每月给你送去，只是陆府虽大，有几处不便来往，还请傅姑娘见谅。详细要交代的，回头我会拨两个丫鬟与你，她们会与你细说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陆府住的不习惯，我也可以外置一所庄子与你，更得自在。待你来日有了心仪之人，出嫁之时，便当做是你的陪嫁。”陆凌霄说道。

    傅寒月扑通一声跪下，冲着陆凌霄拜伏不起。

    “公子大恩，救寒月于水火，寒月愿一生不嫁侍奉公子。”

    陆凌霄将她搀起，说道“姑娘不必如此，救姑娘的是西凉七殿下，我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，不值得姑娘如此感念。姑娘如今已是清白自由身，虽是客居陆府，但若是有朝一日有了想去的归处”

    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傅寒月说着，又要跪下。

    眼看着傅寒月铁了心要留在陆府，陆凌霄只觉头疼，他叹了口气说道“罢了，此事日后再议。”养个闲人倒是没什么问题，别处什么幺蛾子就好。

    “青秀，紫萝。”陆凌霄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奴婢在。”门口候着的两个丫头齐齐冲着陆凌霄行了个礼。

    “以后你们就跟着傅姑娘，务必尽心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两人应道。

    陆凌霄吩咐完，又冲着傅寒月说道“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，今日天色也不早了，你先跟她们下去安顿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青秀、紫萝说，她们都是机灵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傅寒月乖顺应了一声，随青秀、紫萝下了去。

    来日方长，既然进了陆府，往后有的是接触的机会。

    出了书房，傅寒月才抬头打量起这号称京城第一府邸的陆府。陆氏富可敌国，又有几代沉淀，不是一般多财多金之辈可比。花草林立，雕梁画柱，便是屋角飞檐，都雕刻了千般模样，栩栩如生。饶是傅寒月自生在销金库，也未曾见过这般阵仗。

    “姑娘。”青秀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眼见着傅寒月回了神，这才说道“姑娘这边请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这陆府虽不及官家严苛，却也有自己的规矩，如姑娘方才那模样，切莫叫他人瞧了去。公子宽宥，但老爷治家严谨，府上管事多从老爷。若是被他们瞧见了，总是多生事端。”

    傅寒月听着，脸上蹭蹭的染着羞红。她是在说自己没见过世面么

    虽是心中羞恼，傅寒月还是规整的应道“谢过姐姐指点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客气了。”青秀嘴上说着，神态却不见丝毫客气，继续说道“这府上，偏南处是老爷与夫人的住所，规矩也多。老爷夫人虽然离家许久，但那儿姑娘最好别去。东面是公子的居所，书房一并都在那儿。公子素来不喜人打扰，所以那儿伺候的人也少。北面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采荷院，以后就是姑娘您的居所了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若有吩咐便唤我等。”青秀、紫萝福了福身，告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另一面，京兆府尹带回了尸体与物证之后，一直没有处理。

    这烫手山芋落在手里要怎么办，端看上头的意思。他不敢私自处理。

    虽然差遣人前去调查过一番，但得到的消息十分有限。甚至还不如陆凌霄的完善。

    本以为拖上一拖，等众人都将此事忘了，他就和一和稀泥，将事情糊弄过去，大事化，事化了。

    可太后突然召他入宫

    “荀爱卿。行刺一案进展如何了”

    “回娘娘的话，此事我查证后与陆公子所言基本符合。臣认为可以结案。”

    “哦”太后语气不善。“荀大人想怎么结案”

    “这”荀常赶忙跪下，“单凭娘娘吩咐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个妇道人家，岂会插手这样的事情。你莫要害本宫。”

    “是，是。全是微臣的主意。只是请娘娘提点一二。”荀常忙改口道。

    这还差不多。

    太后缓了缓口风。“我也没什么主意。只是朝纲法度，无法不成方圆。天子脚下京城之内，竟然横生这般恶劣的事件，甚至威胁到西凉的皇子。若是轻放，岂非令人笑话。大人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”

    “是，是。”

    “虽然，哪怕，陆凌霄确实找到了那个刺客。算他有功。可这功是功，过是过，怎么能混为一谈荀大人您说是不。”

    “娘娘此言有理，下官一定不会轻放，还请娘娘宽心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。下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微臣告退。”

    荀常回了京兆尹府，只觉头疼的厉害。

    太后这是要借他的手敲打陆氏。

    陆氏此回吃瘪，太后倒是高兴了。回头陆氏报复到自己头上，自己能吃的消么

    想到此处，荀常更是长吁短叹。

    可再不愿意，他也不敢明着违背太后的意思。

    荀常咬了咬牙，将手上的资料拾掇一番，择了个阳光高照的好日子。

    “来人，去请陆公子来衙门一趟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陆凌霄很快就来了府衙。

    “荀大人。有何事传唤”陆凌霄问道。

    “事关行刺是案件，有些细节想向公子确认。来人，给陆公子看座。”荀常吩咐道。

    “谢过大人好意，我既无功名在身，堂前入座不合规制。”

    “也是，也是。”荀常摸了头上的一把汗，冲着衙役挥了挥手，让他们再把椅子撤了下去，这才说道。“公子为何断定此人就是宁康据我所知，宁康在江湖上至少也有三个多月没有露过面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因为他身上的佩剑。虽说在下此前没有见过宁康是何模样，但青龙剑作为有名的兵器，曾被多次记录在武林谱上。”

    “剑”荀常想了想，似乎是有一把剑放在证物室，遂对手下的人说道。“你，去将剑取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青龙剑很快就被带了上来。

    这是一口全身泛着古青色的剑，剑体上雕刻着一条腾龙，龙呈四爪，目上无睛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青龙剑”荀常问道。

    “与书上所画无二。”陆凌霄应道。

    这当然是真品。除了尸体与发簪以外所有的东西，全都是真品。否则又怎么能以假乱真呢

    “是真的。”荀常身后的侍卫上来看了一眼，肯定的说道。

    习武之人，对有名的兵器，多少都有了解。

    看陆凌霄神色困惑，荀常解释道“这是孔捕头。”

    陆凌霄冲着孔捕头点头示意。孔捕头面无表情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“他就这样，公子别介意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。大人还有什么疑问”

    “拿着青龙剑的就是宁康么”

    “大人。”陆凌霄有些语气不善的说道。“大人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作假”

    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荀常忙说道。“除了这个，这么大个人闯进来，清风明月楼高手遍布，竟然都没有发现”

    “大人，此番不同前时，清风明月楼原有的巡逻系统都被撤了下去，换了禁军的人来把守，为的就是怕清风明月楼里有人潜伏，会破坏这一次的宴会。”

    说白了，就是太后对陆凌霄的不信任。这事情，荀常也有听闻。

    “陆公子的意思是，这件事你们清风明月楼就一点责任没有”

    “事情出在清风明月楼，陆某自然难辞其咎。但是刺客为何会绕过所有守卫，行刺朱大人。荀大人就不觉得奇怪”

    “这”

    “宴会的具体时间，按道理说，只有参与宴会以及当日值班的人知晓。旁人即便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情，也当不晓得具体时辰。朱大人才来清风明月楼，没过多久就遭遇行刺，实在可疑。”

    “更何况，那日巡防布局，陆氏与清风明月楼之人均未参与，而刺客却犹如知晓一般绕过层层守卫，直至后院。陆某以为，此事的症结恐不在我等啊，大人。”